本文2021年1月15日发表于东方网，作者为东方智库研究员、东大国际战略智库研究员
北京时间1月14日凌晨5点36分，美国众议院议长佩洛西法槌一敲，宣布通过弹劾特朗普总统的条例，CNN随即发出快讯：特朗普总统第二次遭众议院弹劾。一个总统在任期内连遭国会众议院弹劾，这在美国过去的历史上没有先例。
两遭弹劾，美式民主还是政斗结果？
这是特朗普总统的极大耻辱，也是美国的莫大悲哀！CNN引述知情人士的话报道称，面对这一结果，特朗普正在白宫内“自怜”。
2019年12月18日，由民主党人控制的美国众议院以特朗普总统“滥用职权和阻挠国会调查“为由，通过了对他的弹劾。时隔一年多，特朗普再次遭到民主党人占据多数的众议院的弹劾。这究竟是“美式民主”的演绎还是两党争斗的结果，抑或特朗普的自作自受，也许只有历史才能给出正确的答案，因为现在美国已经乱成一锅粥，各说各的理。
对特朗普的两次弹劾有相似之处，也有不同之处，不同的不仅仅是弹劾的理由。上一次众议院投票表决弹劾决议时，在“滥用职权”弹劾条款中，共有230票赞成、197票反对；在“妨碍国会调查”弹劾条款中，共有229票赞成、198票反对。但共和党人除部分未投票外，齐刷刷地投了反对票。然而时过境迁，这一次特朗普没有这样的幸运了。此次不仅民主党的所有众议员对弹劾特朗普投了赞成票，而且共和党也出现了对特朗普的“叛逆”，共有10名共和党众议员对弹劾特朗普投了赞成票，最终以232票赞成、197票反对的结果通过弹劾条款。
如果说上次众议院对弹劾特朗普多少有些理由牵强的话，则这次佩洛西上纲上线，给特朗普戴上了“非将其弹劾不可”的“高帽子”。民主党人指控特朗普在败选后“破坏权力和平移交程序”，公然“煽动叛乱”，直接导致了1月6日其大批支持者冲入美国国会大厦的严重暴力事件。
众院弹劾特朗普，并无悬念
冲击国会事件随后不断发酵，引起美国国内大哗，美国主流媒体、社交新媒体一致讨伐，特朗普成为千夫所指，其共和党内一批议员和头面人物也深表不满和恼怒。媒体原来估计有多达6名共和党众议员会加入民主党的倒特行列，结果最后有10人对弹劾特朗普投了赞成票，这表明特朗普在共和党内也陷入了空前孤立。
国会众议院弹劾特朗普并无悬念，因为竭力推动弹劾的是以众议院议长佩洛西为首的民主党势力，掌控当天辩论和投票的是佩洛西等民主党人，在众议院占多数席位的是民主党人。按照美国宪法和法规，美国众议院只需获得超过一半的简单多数票，即可通过对总统的弹劾，特朗普也就在劫难逃！
其实看点不在结果，而在其进程和意图。上次众议院弹劾特朗普经历了3个多月，而此次弹劾仅在暴力洗劫国会事件发生后的一周之内。弹劾的进程可谓极速。国会大厦暴力事件发生后，佩洛西迅即表示要严厉追责特朗普，或者援引美国宪法第25项修正案立即罢免特朗普总统，或是马上在众议院发起对特朗普的弹劾行动。佩洛西毫不手软，一周来几乎一刻不停地进行各种游说和敦促，声言必须尽快把特朗普拿下。
在国会的辩论中，佩洛西列数特朗普的“罪状”，直言不讳地强调“特朗普必须走人”，因为他不仅在危及美国国会的安全，破坏国会的议程，而且在危害美国的安全和美国的利益。佩洛西要求所有的美国国会议员扪心自问灵魂和良心，履行自己的责任和权力，追责特朗普，并称对其宽容就是对美国的犯罪。在佩洛西的带领下，来自多个州的民主党众议员个个义愤填膺地上台发言，将炮火一致对准特朗普。
两党辩论，立场迥异
但多位共和党议员则冒着政治风险，站出来慷慨激昂地为特朗普辩解，表示反对众议院弹劾特朗普，他们主要强调了以下三点理由：
一是民主党人指控特朗普煽动、组织国会暴力事件与事实不符，特朗普并没有这样做，而且他在事件发生之中和之后都呼吁其支持者遵守法规，不要采取暴力手段冲击国会，并对暴力表示了反对；
二是冲击国会事件虽然严重，应该受到谴责，但目前事件还没有全面彻底调查，甚至两党对如何调查都还没有达成共识，在缺乏确凿证据甚至没有提出具体证据的情况下就匆忙给一位总统定罪，有失公允和法律严谨，他们指责民主党人不过是将弹劾政治化，是在玩党派斗争的游戏，将弹劾作为对总统的政治武器；
三是认为目前美国正处于政治与社会分裂的深重危机之中，当下最需要的是团结一致，确保政权平稳过度，而不是急于弹劾总统，这样做不仅不利于美国的国家利益，而且极有可能带来新的动乱和危害。
“文雅”背后，火药味十足
长达数小时的弹劾条款辩论，在“美式民主”的包装下进行，议员们个个衣冠楚楚，尽量保持“文雅”，但实际上辩论的火药味十足，激烈争斗的戏剧性场面不断出现。两党参与辩论的议员个个声称为了正义，强调自己是美国宪法精神与国家安全的守护者，各自都设法寻找理由和借口，甚至援引美国开国元勋的名言及社会舆论的声音来显示自己的正当性，但实际上所有的辩论都以党派划线。
有评论认为，这哪里是在辩论，简直是彻头彻尾的党派之争、利益之争，数小时的激辩，实际上再次上演了一场“美式民主”的荒诞剧。这种“民主”不仅解决不了美国的实质问题，相反会造成美国更大的政治社会分裂与仇恨。
纽约时报的评论指出，唐纳德·特朗普曾承诺让世界尊敬和畏惧美国，但“最终，这两样他都没有做到。他让美国及其民主成为了笑柄。美国人民很快就会有一个新总统，但不是一个新国家。四年的特朗普任期会继续在世界各地产生回响，不管候任总统拜登多么渴望翻篇”。“被总统煽动的暴徒洗劫国会大厦……这看起来就像一场‘颜色革命’里的场面”。此时此刻，人们只能希望对国会的攻击是美国上一场内战的最后一战，而不是新的内战的开始。
参院审议，不会顺利
以佩洛西为首的民主党的目的初步达到了，下一步会怎么走，人们拭目以待。佩洛西无疑希望趁热打铁，赶紧将众议院通过的弹劾案移交给参议院，并竭力推动参议院审理通过，但目前参议院还不在民主党人的掌控之中，更不在佩洛西的掌控之中，她最多只能扮演推波助澜的角色，而无法一锤定音。
目前参议院已经休会，最早也要到1月19日拜登宣誓上任的前一天才能复会。民主党人希望参议院特事特办，但现任参议院多数党领袖麦康奈尔需要的是按部就班。
虽然据说麦康奈尔已与特朗普“失联”多日甚至反目，但毕竟仍是同党。麦康奈尔不得不考量共和党主流的立场、感受和呼声，不会顺着佩洛西试图编导的剧情前行。而且，目前共和党的大权还实际掌握在特朗普手中，其身后仍有数千万“特粉”，这些人文化水平不高，很多人长期来依仗特朗普的势力和极端主义过活，如果把他们彻底惹急了，什么事干不出来？
即使今天不闹事，也没人敢保证他们今后不会这样做。麦康奈尔也是精明老道的政治家，他应付佩洛西的办法是如果要紧急召集参议院审理众议院移交的特朗普弹劾案，必须先经过100名参议员的全部同意，而这样的事情决无可能发生。
决定特朗普最终政治命运的大权掌握在参议院手中，上次佩洛西弹劾特朗普最终就被麦康奈尔主掌的参议院否决了，此次大概率也将是这个结果。毋庸置疑，这一次共和党的参议员们不可能再一边倒地保驾特朗普，但敢于反水的议员不大可能达到共和党参议员总数的34%，因此佩洛西倒特的目的仍难达到。但对她而言，能在众议院两次弹劾特朗普也算是出了多年来针对特朗普总统的恶气了。
特朗普不服，彭斯自有主张
特朗普严厉指控佩洛西是在对他进行政治报复。在强大的政治与社会舆论压力下，特朗普近日来似在某种程度上表现出了软化，但他坚称自己不是国会暴力事件的煽动者、组织者和支持者，称自己只是负有一定责任。就共和党内而言，目前支持特朗普的依然大有人在。从美国的民意调查看，有45%左右的受访者反对弹劾特朗普。
一些舆论曾大肆渲染副总统彭斯与特朗普的反目，但彭斯的脑子很清楚，知道该如何拿捏应对国会暴力事件和继续处理好与特朗普关系的分寸，因此即便佩洛西一再敦促甚至逼迫和引诱他启用美国宪法第25项修正案罢免特朗普，出任代理总统，彭斯也果断地拒绝了。彭斯有彭斯的想法、彭斯的难处，与特朗普反目、合流于佩洛西为首的民主党人这个底线和红线，他是不大可能去踩踏的。
目前看，继续与特朗普“很铁”的要数国务卿蓬佩奥了。法国媒体的评论称，即便特朗普最终只剩下一个支持者，此人很可能就是蓬佩奥。这不是因为蓬佩奥真的对特朗普有多忠，而是他试图借助特朗普的力量在2024年走高一步。蓬佩奥是有极大政治野心的，他早已看上了特朗普的数千万党内外支持者。
蓬佩奥虽然一直在国际上奉行极端主义和疯狂主义，但至今未公开表达对大选结果的质疑，他在谋求“螳螂捕蝉”的效果。
特朗普去向，令人关注
对于特朗普而言，无论最终是否遭美国参议院的弹劾，他的政治生命也就到此为止了，能免于进一步的追责将属万幸，今后留给特朗普的将可能是凄苦的日子。目前他除政治上、舆论上遭抛弃和孤立外，近日来美国一大批公司、银行、基金等接连宣布暂停政治捐款。失去了政权并失去金主的特朗普，不可能再掀起什么大浪。
现在一些舆论在更多关注特朗普下野之后的去向。特朗普在去年10月的一次竞选集会上曾表示，他认为与拜登竞选总统不过瘾，特朗普一再指责拜登为“瞌睡乔”，打赌称如果他输给拜登，将不会呆在美国。
此话是否还当真，无人知晓，但美欧一些媒体已经在为特朗普设计出国路线，分析他可能申请去的一些国家。美国总统出走，也许这是笑话，也许不过是一种讥讽，但依特朗普的个性，如果他被贬为一个今后再也无法担任美国联邦公职的普通人，他是咽不下这口气的。可特朗普毕竟当过总统，决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美国政斗，不会改变
时代已经进入21世纪的第三个十年，可自诩为世界“民主灯塔”的美国却依然在赤裸裸地上演以争权夺利为主旋律的党派之争，而且愈演愈烈，实在令人匪夷所思，成了国际上的一大笑话。但事实就是如此。美国的党争与分裂，决无可能随着特朗普的政治谢幕而消失。
美国的政客们把太多的时间和精力花在了政斗上，人们始终看不到他们在如何聚焦和应对美国肆虐的疫情。如果美国当局与政坛能将政斗的时间和精力花在应对恶化的疫情上，把国会辩论的主题改为抗疫，美国的疫情也就不会如此糟糕了。但美国会改变吗？目前看不大可能。今后几年，美国能把特朗普留下的一地鸡毛收拾干净，就相当不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