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2019年3月25日发表于东方网,作者为东大国际战略智库资深研究员
3月24日,星期天,泰国正式开启选举大幕,全国各地的选民从早上8点开始,陆续到93200个投票站投下自己的一票。由于工作或身在外地等原因,部分选民已提前投票。
按照泰国选举委员会的规定,当天下午5点投票站关闭,非官方投票结果在投票结束3小时后揭晓,正式结果将在5月9日前公布。
当晚,泰国选举委员会公布了初步计票结果,支持现任总理巴育的人民国家力量党,选举中得票暂时领先。截至24日晚10时,已对全国92%的选票进行了统计,结果显示:人民国家力量党获得约750万票,位列第一;反现政府的为泰党获得约704万票,名列第二;新未来党赢得516万票,居于第三位;出乎不少人预料,传统大党民主党仅获得约319万票,排名第四。
据泰国选举委员会的数据,泰国全国有超过5100万合法选民。泰国选举委员会主席伊提蓬,24日晚上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根据对约90%选票的统计,此次选举投票率为65.95%。选举委员会将于25日公布对95%选票的非正式统计结果。
从初步结果看,与选举前大部分媒体和当地民调机构的预测相比,有两点明显不同:一是不少人原先估计现任总理巴育的人民国家力量党可能会在选举中处于第二位,而现在则居于首位;二是民主党的选票大幅低于该党预期。
民主党主席阿披实24日晚对媒体表示,他对民主党的失利负责,从即刻起辞去民主党主席职务。
泰国大选备受关注
今年,全世界共有10多个国家举行大选,泰国是其中之一,但其选举备受关注。泰国从2011年以来,一直没有举行过全国大选。自泰国军方2014年发动政变、推翻为泰党政府以来,军政府已六次推迟大选。
同时,此次大选也是泰国新国王继位以来的首次全民选举,无论选举结果如何,此次大选都可看作是泰国政治生态中的一件大事,一大变化。
泰国政党林立,政情复杂,多次陷入政治危机,也因此而多次发生军事政变。最近的一次是在2014年。当年的5月21日,因首都曼谷等地不断爆发抗议示威,政局动荡,交通阻塞,经济陷入危机,泰国陆军司令巴育·占奥差出面,召集执政党、反对党、选举委员会高层官员,以及亲政府、反政府的示威领导人和看守政府总理尼瓦探隆·汶颂拜讪等人商议,寻找泰国政治危机的出路,但未有结果。
第二天,谈判继续进行,直至下午4时许,仍然未果。当天下午5时,巴育将军对全国发表电视讲话,宣布武装部队在历经数月的政治动荡后,为了防止国内冲突进一步蔓延,阻止泰国沦为又一个“乌克兰或埃及”,避免更多人员伤亡和经济损失,尽快回归正常秩序,由泰国陆军、空军等武装部队与警方一起,组成全国维持和平秩序委员会,接管政权。巴育出任代理总理,直到军方找到合适的总理人选。
泰国政局,结束了持续8个多月的动荡,从此翻开新的一页。
泰国政局开新篇
这几年来,泰国政局总体平静,经济也走上了较快的发展之路。但泰国的政局,依然暗流涌动,各派政治势力,特别是被军人赶下台的前政要们,在国内外纠合在一起,一直在开展反对军政府的活动。
泰国的秩序虽然稳定了,但由于一直未能实现国会下议院选举,军政府在国内外面临着越来越大的社会舆论压力。
此次大选,如同以往一样,也是一波三折。前不久,泰国长公主乌汶叻竞选总理,此事引发轩然大波,最后,泰国王室出面阻止了长公主的参选,但长公主仍在或明或暗地参与选举,这无疑也反映了泰国相当一部分政治势力和选民对国家政治的态度。
根据泰国新的选举制度,此次选举实际分为两个阶段,先是由泰国选民选举国会下议院的议员,再由当选的下议院议员与全国维持和平秩序委员会指派产生的250名上议院议员,联合投票选出新一任总理。
泰国下议院共有500名议员,根据泰国2017年通过的新宪法及相关法律,选民直接投票选出国会下议院的350名分区议员,其余150名不分区议员,则根据各政党得票比例进行分配。
全泰5100多万合法选民中,约有250多万选民在海外。此次选民的一大特点,是大约有700万已经成年但从未参与过大选投票的18至25岁“首投族”,他们的政治热情与倾向,是此次选举的一大不确定因素,也是对泰国政治主张与社会政策分歧的参选各政党和现政府的一大严峻考验。
选举很热闹
这次选举,可谓热闹非凡,来自泰国80多个政党的逾万名竞选者,在争夺下议院议员席位。他们于2月4日至8日进行了报名登记,获得了许可。
全泰80多个参选政党中,有44个政党提交了共68个竞选总理人选名单,他们中既有泰国老牌政客,也有政坛新秀;既有政治家,也有企业家;既有传统观念者,也有主张包括性别变革合法化的社会改革派人士;既有海外留学归来的高学历者,也有自称为草根的农民企业家。
有报道说,目前泰国的政治行列,色彩斑斓,身份多样,难以进行简单的归类划分。而政策主张,更是五花八门。各参选政党和人士,都在跃跃欲试。周日的投票很热闹,投票前夕的竞选更活跃。一场场竞选活动,声势浩大,形式多样,口号不同,主张各异。而私下的活动,有时甚至比公开的竞选更为激烈。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可以公开、合法竞选的机会,因此谁也不肯放过。
泰国现政府宣称,本届选举是“还政于民”之举。不少分析认为,此次选举将有助于缓解泰国社会多年来的紧张对立,为社会和经济发展释放更多的活力。
观察人士认为,这次泰国选举,虽然参选政党众多,但真正有实力的政党主要有四个,分别是现任总理巴育代表的人民国家力量党、素达拉代表的为泰党、阿披实代表的民主党,以及塔纳通代表的新未来党。
泰护国党本来也有很大竞选实力,但由于该党提出将王室成员乌汶叻列为总理候选人,遭到泰国国王的反对和执政势力的坚决抵制。泰国选举委员会最终以有违君主立宪制度,提请宪法法院解散该党。
泰国宪法法院下令解散了该党,同时裁决禁止泰护国党执委成员10年之内参与政治。
此次选举中,他信的拥趸者,丧失了支持这位前总理政治遗产的可能性。
他信的政党,在泰国政坛有较强的传统势力,在2001年以后的几次选举中,都是赢者,但此次情况不一样了,新的选举法有效稀释了他信的支持票,彻底削弱了他信直接参选的能力。早些时候已经在海外投过亲他信政党的支持票,也因宪法法院的裁决而遭作废。
巴育能否转身成最大看点
巴育能否华丽转身,成为“民选总理”,是此次泰国选举的最大看点。论综合实力,目前的泰国政坛,似乎无人能够与之匹敌。泰国此次选举的一系列安排,实际都是在巴育的主导下进行的,包括几次推迟选举,确定竞选政党和总理竞选人资格等。而将上议院250名议员席位,确定由全国维持和平秩序委员会指派产生,则能有效保证巴育对政局的控制。
从民选的角度看,巴育主要依靠泰国的人民国家力量党,该党是由多名现内阁成员组建的政党,虽然成立时间不长,但背后有实力强大的军方撑腰。而且,该党在此次选举中,通过一系列安排和运作,拥有了其他政党所不具备的合法条件和优势。
该党在成立之初,就明确提出支持巴育代表该党出任大选后的新总理,如果此次选举如意,则不仅公民力量党可以进一步做大,而且巴育也可名正言顺。
为泰党成立于2008年9月21日,从政治立场、政策主张和社会倾向看,与他信原先领导的泰爱泰党如出一辙。泰国《曼谷邮报》曾披露,为泰党的注册人是他信的妹妹瑶瓦帕·翁沙瓦,瑶瓦帕的丈夫颂猜曾在2008年当选总理。他们之间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
为泰党虽然缺乏政治制度优势,但在政界、民间、商界的势力也不可小觑。此次军人政府采取多种措施,表面看似乎风平浪静,但选民在用选票表达情绪时,也难免旧情不忘,或者逆反宣泄。
阿披实代表的民主党和塔纳通代表的新未来党,在此次选举中的表现也令人关注。
民主党是泰国的老牌政党,以城市精英为主体,在泰国政坛有较大的影响力。阿披实的祖先,是从越南移民到泰国的袁氏华侨。阿披实1964年8月3日出生在英国,并在英国接受教育,在牛津大学完成哲学、政治学及经济学学士课程。此人仪表堂堂,谈吐不凡,属于高学历,高颜值,有一批以女性为主的粉丝。
阿披实1990年返回泰国,两年后步入政界,成为泰国下议院民主党议员。在多个政府职位上历练后,于2005年2月当选为泰国民主党主席,成为该党历史上最年轻的主席。3年多后的2008年12月15日,阿披实在国会下议院举行的总理选举中,当选泰国新总理,成为泰历史上最年轻的总理。但不少报道认为,他当政时期政绩不够明显,实际掌控能力较弱。
2018年3月15日,泰国企业家塔纳通·宗龙伦吉在曼谷宣布成立新未来党,参与泰国大选。塔纳通具有很强的亲和力,乐意被泰国人称为“亿万富翁农民”。其实,塔纳通拥有三个硕士学位,学识不浅。他最大的特点是对社交媒体很熟悉,懂得怎样开辟新的政治竞选战场。塔纳通既不靠近军方,也不靠拢他信势力,他希望在两派之间,独自闯出另一条泰国政治与社会发展之路,其政策主张很受泰国年轻网民和工商企业界的追捧。
有分析认为,塔纳通参加此次竞选,主要意在展现,为未来造势。
总体看,泰国此次选举比较顺利。巴育当天一早,就来到了投票站,投下了他的选票。根据泰国新的选举法,只有夺得参众两院半数以上选票,也即获得375票以上,才能登上泰国总理的宝座。由军方强势和政党做后盾的巴育,在投票开始之时就已稳获三分之一的选票。当晚统计的92%的选票显示巴育领导的政党处于领先,这对他竞选总理很有利。
分析人士认为,对巴育而言,此次选举主要不在于能否继续当政,而在于泰国选民究竟能给他投下多少票。从这个意义上说,此次泰国选举既是泰国议会下院议员选举之争,也是对泰国现政府和巴育总理本人的公投。
泰国是东南亚地区的主要经济体。一些媒体评论说,就泰国社会民众而言,他们真正希望的和需要的,是泰国政治社会的稳定、经济的健康发展和民生的不断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