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2020年1月25日发表于东方网，作者为东方智库首席研究员、东大国际战略智库资深研究员
为期四天的世界经济论坛2020年年会，在经过一系列头脑风暴后，于1月24日在瑞士小镇达沃斯落下帷幕。最后一场演讲以走向“未来之路”为主题，演讲者们回顾了达沃斯论坛创办50年来走过的探索之路，总结了今年论坛的主要思想观点，殷切期待全球携手行动，共同走向世界“未来之路”。
视频截图：欧洲议会主席萨索利（右）与世界经济论坛执行主席施瓦布交流（来源：达沃斯论坛官网）
达沃斯论坛50年，见证了全球的进步与发展、创新与改变，也目睹了世界的变化与挑战、曲折与坎坷。从最初主要探讨欧洲的管理，到逐步扩展为聚焦世界经济、政治、科技、社会、生态、人文等各种重大热点话题，达沃斯论坛始终以其视角和观点把脉世界的大势和面临的各种问题，对全球发展趋势和重大风险进行战略性、前瞻性研判。
近年来，达沃斯论坛更以全球战略观察为己任，以全球气候变化、第四次工业革命等全球重大问题为切入点，交锋思想，碰撞观点，分享体悟。达沃斯论坛对全球发展与风险的洞察与思考，包括其发出的十大风险预警与疾呼，不管判断是否准确，建言献策是否妥当，都不失为是对世界释放的一种善意，是与会数千名代表的面对面的一种探讨，对推动这个世界的良性发展是有益的。
当今世界，风云激荡，变化莫测，天灾人祸频发，各种风险加大，越来越多的不确定、不稳定因素和矛盾冲突的增多，人类生活环境的恶化，科技创新带来的挑战，特别是个别大国的国际道德责任弱化和全球治理的滞后，让越来越多的国家和人们变得焦虑不安，难以适从。霸权主义、强权政治、零和博弈已经与这个时代和世界格格不入。
如何让世界超越国际强权政治和矛盾冲突的地缘政治，变得安全稳定起来；如何让世界经济贸易摆脱单边主义、保护主义，走向更加包容的开放型世界经济；如何摒弃唯利是图的传统资本主义，构建利益相关者利益共享的新机制；如何在人类科技的飞速发展中趋利避害，向善发展而非盲目疯长；如何在全球信息爆炸时代保持信息流动而又加强监控管控，让信息更好地服务于人类与社会；如何在互联互通的互联网时代加强网络安全治理，防止网络的毒害伤害祸害；如何在全球工业化蓬勃发展的新趋势下保护好我们的地球，让气候变暖问题不再恶化，祸及人类的后代……这一系列问题重大而又紧迫，也必定带来太多的挑战。
世界需要达沃斯这样的开放论坛，需要达沃斯论坛这样的深入研究思考态度，需要达沃斯论坛这种大范围、众多代表同堂交流交锋的开放平等交流模式。如同达沃斯不可能替代联大一般性辩论、二十国集团峰会等国际、多边性会议论坛一样，这些国际性会议论坛也无法替达沃斯论坛。这就是达沃斯创办50年来经久不衰的奥秘所在。
德国总理默克尔在今年的达沃斯论坛“特别致辞”中，对当今世界面临的各种问题深表担忧。瑞典“环保少女”格蕾塔在今年的达沃斯论坛上再次大声疾呼各国领导人应为后代负责，并批评有些大国至今未见行动。英国王储查尔斯将近30年后重返达沃斯论坛，与各国各界代表同台呼吁全球携手应对气候变化。而美国总统特朗普却在今年的达沃斯论坛上对全球气候变化问题依然无动于衷，并借用达沃斯论坛大肆吹嘘美国作为世界上最大的石油和天然气生产国的作用，甚至不点名地指责气候问题积极分子为“昨天愚蠢的算命先生的继承人”，声称“必须拒绝常年的厄运先知及其对世界末日的预言”。
特朗普在达沃斯的这番言论广受诟病。风险咨询公司欧亚集团总裁伊恩·布雷默在推特上表示，他认为“特朗普某种程度上反达沃斯的想法是荒谬的”，“他热爱关注，热爱财富和权力的集中”，而却不重视全球的共同关注。有舆论指出，特朗普作为当今世界最大国家的领导人竟与达沃斯论坛的善意言论和警告不睦，令人匪夷所思。
默克尔对此冲突感到不解。她担心年轻的争取地球清洁运动激进分子与反对全球变暖观点的领导人之间的冲突会日益加剧，他们的立场将变得“不可调和”。默克尔强调，“实现《巴黎协定》目标的问题可能是整个大陆的生存之关键，有关的科学证据是明确的，各国领导人的个人情感和需要不应与事实相混淆”。
默克尔指出，各国必须对全球气候变暖的速度感到恐慌，那些仍然在为应对全球变暖而采取更加尖锐的政策的人应该得到听证，他们必须解决“年轻人的不耐烦”问题，不能在各国需要就气候变化采取集体行动时产生分歧。默克尔认为，“全球风云变幻导致广泛的不确定性和缺乏安全感”，在国际外交上显得“比冷战期间更糟”。她呼吁世界各国领导人离开数字化的会议厅，恢复外交和双边交流，因为我们已经生活在一个“言语不如冷战时期更为明显的世界”之中，尽管全球化的问题日益加剧。默克尔指出，随着各国变得内向，领导人忙自己的事，彼此之间的对话次数在减少，“很少互相交谈”。
这个问题已经引起国际舆论的关注。媒体报道注意到，尽管特朗普飞越重洋到了达沃斯，并在那里呆了两天，但特朗普不是在达沃斯论坛上大肆吹嘘他领导下的美国如何正在兴盛起来、重归伟大，就是在达沃斯举行记者会接着吹嘘他的政绩。有人说，达沃斯都快变成特朗普的连任竞选场所了。此行中，特朗普除了与欧盟委员会新任主席冯德莱恩在达沃斯场外有过会面，设法寻求与欧盟达成贸易协议外，未见他与欧洲国家领导人有什么直接接触。也许，他不想见他们，他们也不想见他。美欧这么多年的盟友关系，现在竟然如此冷淡，根本原因在于利益诉求不同，理念不同，风格不同。
国际舆论同时注意到，1月23日，俄罗斯总统普京在前往以色列途中，表示俄罗斯准备与联合国安理会其它常任理事国进行“严肃的对话”。路透社报道称，普京认为有很多重大国际和地区问题需要讨论，并表示讨论可以 “在任何国家、在世界任何一个地点，只要方便我们的同事就行。俄罗斯准备进行这样的严肃对话”。中国领导人去年访问了多个国家，今年伊始就访问了缅甸。世界大国领导人中，纠缠于本国政治争斗、热衷于本身经贸利益，并主动频频发起挑战的无疑是美国，这种自我孤立，对美国和世界都不是什么好事。
今年的达沃斯论坛，总共讨论了100多个话题。从达沃斯论坛官网发布的内容看，话题主要集中于七大方面：人类健康的未来；如何拯救地球；科技为善；社会与工作的未来；超越地缘政治；更公平的经济；更好的商业。
具体到生态方面，主要是探讨如何动员各国和企业应对气候变化的风险，并确保保护生物多样性的措施覆盖森林和海床；在经济方面，主要是探讨如何消除长期债务负担，并使经济以允许更高包容性的步伐运转；在技术方面，主要是探讨如何就部署和应用第四次工业革命技术达成全球共识，避免发生“技术军备竞赛和战争”；在社会方面，主要是探讨在接下来的十年中，全球如何发起“技术革新运动”，有效提高10亿人口的技能，防止新的大规模失业。
在上述七大板块之下，还延伸出很多的子话题，如第四天会议上谈论了“青年数字安全”、“中央银行的中性”、“未来企业的领导人的能力与智慧”、“美国和俄罗斯的外交”、“未来的世界经济与数字征税”以及“北约的未来、非洲的未来、中东的社会动乱及其影响”等一系列问题。
其中“青年数字安全”问题引起了与会者和国际媒体的关注。与会者认为，在过去的十年中，社交媒体网络的日益普及和数字技术的变化，塑造了全球新一代数字原住民，但他们缺乏对重大网络风险的意识。当代和未来的年轻人、教育者、政策决策者和企业领导者需要共同探讨青年人的数字安全问题，确保所有人面对数字的行为是负责任的。
对于探讨的各种问题，达沃斯论坛有达成一致的地方，有仍然各执己见的方面。总体看，讨论的气氛是融洽的，交流是敞开而深入的，声音虽然庞杂但主流声音是清晰的；悲观的论调并不少见，但又普遍认为只要携手合作，都有可能化解。
很多发言者指出，当今世界在各个方面都是深度互联的，矛盾是交织的，风险是相互的，利益是捆绑在一起的，如果缺乏联手行动，任何国家都不可能独善其身。
1986年8月出生、今年1月7日再次出任奥地利总理的塞巴斯蒂安·库尔茨，在达沃斯论坛闭幕当天的对话中，深情地谈到了对自己国家下一步发展的构想与愿景，引起论坛上很多年轻代表的关注。库尔茨告诫人们，现在包括奥地利在内的世界各国，有不少悲观情绪和声音，但不必害怕，人们不应沉湎于悲观之中，而要积极乐观。事实上这些年来欧洲的情况已经发生了改善，包括人的预期寿命、儿童死亡率和社会的民主，因此“有足够的理由对我们所拥有的东西表示感谢和满意，并知道进展情况”。
库尔茨认为，“越来越多的人能过上更好的生活是因为我们有进步，我们有创新，同时我们也看到了挑战，并清楚地意识到了保护自然的必要性”。他强调，保护自然环境和生态是“必须给予的优先考虑。如果我们摧毁我们的地球，进步将无济于事”。奥地利正力争在2030年之前实现100％的绿色能源生产，并在2040年之前完全实现气候中和，这会比欧盟其他国家快10年。他主张自由贸易，并表示奥地利愿意在东西欧国家之间发挥经贸桥梁作用。
国际舆论评论说，这位年轻的奥地利政治家看到的是本国和欧洲的美好前景，主张的是绿色发展理念，胸怀的是整个欧洲大陆的发展，他没有在达沃斯论坛上吹嘘自己，更没有鼓动别国奉行“本国优先”，但库尔茨却在达沃斯赢得了一片热烈的掌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