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新冠肺炎患者死亡率为何能这么低?

德国流行病专家分析说,尽管目前德国的感染人数已经数万,但病毒在德国的流行才刚刚开始,死亡人数肯定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增加。

周 远东大国际战略智库

2020-03-24来源:东方网

本文2020年3月24日发表于东方网,作者为东方智库首席研究员、东大国际战略智库资深研究员

随着新冠病毒肺炎的全球大流行,欧洲成为世界的“主要疫区”。欧美大国正在进行两大研究:一是加快研制疫苗以早日攻克病毒,二是研究病毒本身的传播、感染和医治,以找到更有效的防控办法。后者主要以德国和意大利为分析研究对象,其中意大利因疫情蔓延急剧恶化,死亡人数奇高引起欧美国家的严重关注,而德国则以病例高发、但死亡率极低而让很多国家感到惊奇。

图片说明:记者们保持距离参加总理默克尔的新闻发布会。(来源:新华社)

据欧洲疾控中心北京时间3月23日午夜发布的疫情通报,目前欧洲新冠肺炎病例过千的国家有14个,其中意大利59138例、西班牙28572例、德国24774例、法国16018例、瑞士6971例、英国5683例、荷兰4204例、奥地利3631例、比利时3401例、挪威2132例、瑞典1906例、葡萄牙1600例、丹麦1395例、捷克1165例。这些国家在上述统计发布后当天又有病例增加。

从死亡人数看,目前全球超过千人的国家是意大利、中国、伊朗、西班牙四个国家。意大利已超过5000人,西班牙也超过了1500人。之后是法国(562人)、美国(340人)、英国(233人)、荷兰(136人)、韩国(104人)、比利时(67人)。德国虽有2万余确诊病例,但死亡人数仅70多人。

由于疫情在不断变化,一些统计的标准和口径不同,上述数据未必最新最全,德国的死亡人数也在小幅增加。但各种统计和报道均认为,目前德国的死亡人数尤其是死亡率,都远远低于欧洲其他国家和世界平均死亡率。意大利的死亡率高达7.9%,而德国仅0.3%。美国和欧洲国家的政府和医学科学家,都希望通过对德国的病毒防控和医学研究,能找到可以借鉴仿效的地方。

英国《太阳报》的评论称,德国的病毒感染人数居欧洲国家第三位,但死亡人数如此之少,“似乎与冠状病毒死亡的趋势背道而驰”。《每日电讯报》的报道称,英国的科学家们感到不解,正在努力了解德国的死亡率为何如此之低?英国《卫报》称,随着Covid-19病毒在欧洲的传播,德国相对较低的死亡率继续吸引着专家,有人甚至质疑德国病毒统计数据收集背后的方法。

德国本身始终保持一贯的低调,无论是政府层面还是医学专家们,都大不愿意谈及自己控制死亡率的“成功经验”。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为了避免刺激其他欧洲国家。从英国等国的一些舆论不难看出,它们表面上是提出要研究德国,向德国学习,实际是不大买账,甚至有所怀疑,认为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德国的患者死亡率为何如此低?据多方面的专家和媒体分析,主要有以下几方面的原因。

一是德国特别是德国领导人非常务实。默克尔总理不仅不断深情、温情地吁请国民重视疫情,加强疫情防控,而且身先士卒、以身作则,坚持在一线组织指挥和全面部署,各项防控工作都抓得很精细扎实。上周三,默克尔总理发表了上任15年来罕见的全国电视讲话(除了新年致辞之外),恳切地提醒民众遵守当局的防疫规定,将公共生活、社交活动严格限制到“关乎生死存亡”的最低限度。同时德国排除阻力,采取了在欧洲而言相对比较严格的疫情管控措施。

上周,德国全部16个联邦州都已经宣布在复活节假期之前关闭所有学校和幼托机构,除了药店等极少数重要的民生领域之外,其他所有的商店也都必须停业。上周早些时候,德国还在巴伐利亚州南部地区宣布了德国第一个为遏制疫情而实行的“禁足令”地区。默克尔深情地提醒国民:“如果我们不能投入防治病毒扩散最为有效的手段:也就是我们自己,那所有的政府措施都无法奏效。每个人都不可或缺,这需要我们所有人的努力。” 

上周日,默克尔再次召开紧急电话会议,与联邦各州州长以及包括外长、财长、防长、卫生部长、内政部长在内的联邦部长们进行磋商,最后联邦政府与各州政府达成共识,从本周一起,至少在未来两周内实施十多项管控措施。从具体内容看,每条都很具体,既严格又有可操作性,并尽量体现了对德国传统和公民权利的基本尊重,较好地得到了国民的认同和配合。

由于为默克尔治疗的一位医生被确诊感染新冠病毒,默克尔在宣布上述措施后,主动要求居家隔离,隔离期间在家继续工作,并接受测试。默克尔的工作相当透明,与地方州的疫情防控协商也很民主。德国民意测验表明,全国大多数民众都很认同默克尔的防控领导工作和能力,这与有些欧美国家领导人趾高气扬、口无遮拦,备受舆论诟病、缺乏民众认同大不一样。默克尔在疫情面前,始终都表现出坚定、稳健、冷静、严谨、细腻。 

二是德国的公共医疗卫生体系和设施先进健全。德国的医护人员训练有素,关键时刻能顶得上去。德国在战后以来危机意识一直都很强,一向重视公共医疗卫生体系和设施的建设完善,目前在整个欧洲乃至全球都属于领先水平。特别是德国在这方面的工作做得很扎实。虽然德国的人均医院床位数在欧洲并不很高,但说多少就是多少,不像有的国家水分较多。

以医院床位为例,尽管德国的病毒感染人数很多,而且一度增长很快,但由于医疗卫生系统完善,病人都能得到及时收治。汉堡大学医学中心传染病学系主任玛丽琳·阿多说,即使“目前德国的医院仍未满负荷运转,医院在紧急救治病毒感染者外,还能有很多的时间清理病床,储备医疗设备和根据需要重新分配医护人员”,为病毒在德国的大流行做好了应对准备。欧美一些科学家指出,德国的医疗质量可作为低死亡率的一种可能解释。根据德国政府的数据,如今德国的医院拥有28,000张重症监护病床,比欧洲平均水平高出三分之一。

三是德国高度重视病毒检测及病例溯源追踪和跟踪监测观察。 据报道,德国早在上周之前,就通过多个层面,对全国进行了20多万次病毒感染检测,而意大利等国仅进行了几万次检测。阿多说,德国的重要做法是“相对较早就开始对症状较轻的人进行检测”,而不是等到他们的病毒已经发作,再派人跟踪治疗。

据德国国家法定的健康保险医师协会称,他们每天都要进行至少12000次的Covid-19病毒测试,每周约进行16万次病毒测试,通过测试发现病毒感染者并尽快切断,这样既减少了传播,也大大减少了死亡率。

德国流行病学家协会主席伊娃·格里格分析说,德国疫情的首次爆发是由2月中旬参加传统狂欢节聚会的人,以及在意大利北部和奥地利疾病早期流行的滑雪假期被感染的人造成的,实际上病毒目前尚未在德国广泛传播。

四是德国的病毒感染者大多比较年轻,免疫能力较强。从人口构成看,目前德国与意大利等欧洲国家的情况差不多,德国65岁以上的老年人比例也很高。但目前德国的病毒感染者有相当一部分是从奥地利或意大利的滑雪胜地返回的年轻人,其他人特别是老年人受感染的比例很低。这些年轻人被发现和隔离医治后,由于身体健壮,免疫能力强,医治效果好,因而大大降低了德国病毒感染者的死亡率。

五是德国的国民相对比较讲纪律守规矩,老年人与外界接触较少。德国从联邦政府到州政府,也很早就考虑过全面封城等措施,但由于采取这些战后以来从未有过的硬性管控措施涉及到一系列法律问题,当局始终持慎重态度,从既能防控疫情又不至于引发其他社会矛盾和问题,并尽量考虑到国民实际生活需要和感受出发,采取逐步趋严的硬性管控措施。

德国民众对此虽也有微词,但相对于更加开放、浪漫甚至较为散漫的意大利、西班牙和英国等国的人员,纪律性和自我约束性都要强不少。这就是国情不同。

有分析认为,德国的老年人与其他欧洲国家也不大相同。他们退休以后喜欢自己在家看书、学习或单独出行,不大愿意社交群聚。德国联邦议员同时也是医师和流行病学家的卡尔·劳特巴赫说,“德国许多老年人几乎没有社交活动,而年轻人则恰恰相反,因此年轻人较早感染是正常的”。由于与外界接触少,德国老年人在此次疫情中被传染和相互感染的机会就少得多,这与意大利等国的情况很不相同。

但德国面对欧洲疫情可能的进一步爆发,头脑是非常清醒的。德国流行病专家分析说,尽管目前德国的感染人数已经数万,但病毒在德国的流行才刚刚开始,死亡人数肯定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增加。高危人群中的患者死亡可能会发生在7周之内和之后。

劳特巴赫博士说,虽然我们在专科中心为难治甚至绝望的病人提供一流的治疗,这些病人可以活一段时间,但其中许多人很快就会死去,而当疫情加剧,很多病人死去时,德国的病毒死亡率情况可能会发生大的变化。“德国的专业医治病房也将变得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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