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劾特朗普:可能还是没可能?

浦江东大国际战略智库

2021-01-12来源:东方网

本文2021年1月12日发表于东方网,作者为东方智库研究员、东大国际战略智库研究员

暴力冲击美国国会山事件引发了美国政坛大地震,其后续冲击波正愈演愈烈。当下美国政坛乌云翻滚,电闪雷鸣,如果民主党人与特朗普的对决发生于1月20日拜登宣誓就职之前或之中,美国政坛乃至国家与社会将地动山摇。

美国政坛腥风血雨,民主党人果断出手

1月6日国会山暴乱事件彻底震惊了美国,也震怒了以佩洛西为首的民主党强硬派和国会反特势力。事件发生以来,佩洛西等人一方面发动舆论大战,全面讨伐特朗普;另一方面加强攻势,逼迫美国副总统兼参议长彭斯尽快启动美国宪法第25修正案,罢免特朗普。佩洛西一再扬言,如果彭斯不能做到这一点,则国会民主党人就将重启对特朗普的弹劾行动,将特朗普立即、彻底打倒。

美国政坛腥风血雨,角斗剧增。既有明面上的,更有暗地里的。佩洛西直接站到了倒特的前沿。当地时间1月11日,美国国会众议院民主党人召开了一次“全体党团会议”。进攻的目标很明确:对准特朗普,搞倒特朗普;斗争的策略也很明确,揭批特朗普,还原特朗普,让他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来自罗得岛州的大卫·西西林及加利福尼亚州的拉斯金和泰德·利乌等民主党国会议员,向佩洛西提交了一份强烈要求弹劾特朗普的决议案,佩洛西利用其掌控众议院的大权,法槌一敲,决议案随即发表。决议案指责特朗普一再谎称自己赢得大选,并在1月6日亲特朗普的骚乱者闯入国会大厦前向发表了煽动演讲。

决议案还引述了特朗普1月初与共和党人、佐治亚州州务卿的通话内容,称总统敦促他“找到”足够的选票,试图让特朗普赢得该州。决议案称,“在这一切之中,特朗普总统严重危及美国及其政府机构的安全,威胁到民主制度的完整性,干扰权力的和平过渡,并威胁到一个平等的政府部门。他因此背叛了对总统职位的信誉,对美国人民造成了明显的伤害”。佩洛西当天在接受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60分钟”节目的采访时表示:“国会强烈支持第二次弹劾总统。”

佩洛西推动美国众议院发表该决议案是推动罢免特朗普或弹劾特朗普的第一步,既是后续实质行动的前奏,也是对特朗普穷追猛打意图与决心的表达。但目前距离特朗普下野和拜登上台已仅一周多时间,特朗普已是落败总统,此时时刻再对其狠下“杀手”有违常规,也会在时间和程序上遇到一系列麻烦,但民主党人坚称这一切都是因为特朗普违反了美国宪法和法治原则,危及了美国民主制度所造成的,不仅是迫不得已,也是为了防止特朗普在1月20日拜登宣誓时再次捣乱。

除了冠冕堂皇理由,更有内心怨仇

有分析认为,除了上述“冠冕堂皇”的理由外,还有三大原因:

一是佩洛西怒不可遏。特朗普的所作所为特别是其支持者冲击国会大厦,抄砸佩洛西的办公室,不仅粗暴恶劣,而且彻底激怒了佩洛西,让她感到了巨大威胁,严重损害了她的形象和尊严,佩洛西拊膺切齿,无法容忍;

二是决意报仇雪恨。自特朗普执政以来,民主党人在国会提出的一系列法案屡遭到拒绝,让民主党人倍感政治压抑。佩洛西与特朗普势不两立,彼此多次公开冲突,特朗普当面羞辱佩洛西,在国会大厅连佩洛西主动伸过去的手也不握,让这位美国政坛元老倍感屈辱。特别是佩洛西在2019年9月至去年2月间竭力推动对特朗普的弹劾案,国会众议院通过了对特朗普的弹劾,但因遭共和党控制的参议院阻挠,最终未能达到目的。但佩洛西心有不甘。此次国会暴乱事件,让佩洛西抓了现行,再次弹劾特朗普的机会来了,而且成功把握比上次显然要大;

三是消除后患。民主党人已看透特朗普的本质和本性,对其彻底失望。他们认为如果此次再放纵特朗普,特朗普不仅会在拜登上任之前继续滋事闹事,而且会在下野之后组织“宫外政府”,对拜登制造执政障碍,并力图煽动组织支持势力,在四年之后再次竞选总统,一旦再次掌权,必定对民主党人反攻倒算,因此以佩洛西为首的民主党强硬派力主趁热打铁,把特朗普罢免或弹劾,让他再无机会担任美国公职,更遑论再次竞选总统。对民主党而言,搞倒了特朗普也就争得了美国当前与今后政斗的主动权,只要特朗普这棵美国共和党势力的“大树”和这面旗帜一倒,很多所谓的特朗普铁杆支持者将成为一批乌合之众。

特朗普狂妄自大,实际败将一个

特朗普狂妄自大,一意孤行,当上总统后更是踌躇满志,目空一切,但实际上这四年特朗普的总统当得摇摇晃晃,内心的苦楚也许只有他知道。特朗普自称是美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总统”,为美国创造了“最伟大的成就”,但自吹自擂是不行的。

实际上,特朗普被认为是美国有史以来麻烦最多、争议最大甚至政绩最糟糕的总统,最后阶段更是众叛亲离,身败名裂。特朗普已经被国会众议院弹劾了一次,如果此次再遭众议院弹劾,他将成为美国历史上唯一一位两次遭众议院弹劾的美国总统。

特朗普野心太大,自以为无所不能,从不失败,他不仅极其爱权、争权、恋权,而且企图以自己的想法改变美国,重塑美国,但结果处处碰壁。其实美国这个国家如此复杂,美国政坛如此诡秘,哪里是特朗普所能改变和一手遮天的。不少评论认为,特朗普既是可怜的,也是可恨的。他不仅在国内众叛亲离,而且在国际上天怒人怨。

此时此刻的特朗普,政治处境十分危险。至于国内外舆论的抨击讨伐,也许特朗普早已习惯,仍会不以为然,但美国政坛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已经悬在他的头上。

民主党人采取的倒特策略主要分为两手,在敦促彭斯等人下决心,逼迫特朗普赶紧辞职下台的同时,重启国会对特朗普的弹劾行动,两者互动,彻底扳倒特朗普。但可能性如何?

弹劾特朗普,可能与不可行

可能性在于可行性。目前看来,以下几方面的情况值得关注:

其一,美国政坛不会轻举妄动。虽然特朗普的言行恶劣,且至今态度强硬,表示自己绝不会自动辞职,也不会在拜登上台之前将总统大权交予彭斯,但从美国历史上看,党内下决心罢免和国会下决心弹劾一位在任总统,还是没有先例的。美国各方政治势力和政治精英在此关键问题上不仅会殊死博弈,而且任何一方都不会轻易决断,不会轻易顺从美国倒特舆论,更不会轻易顺从以佩洛西为首的国会民主党倒特势力。

其二,特朗普并未彻底失势。尽管特朗普已内外交困,日益孤立,美国舆论和共和党内的反特声音都在高涨,但共和党主流派并没有抛弃特朗普,也不大可能真正抛弃特朗普,因为这样做对共和党的现实和长远影响与后果太严重,在很大程度上属于自己“打脸”,这样的轻举妄动不大可能。

据报道,共和党人虽不会也不敢在美国大选特别是国会暴乱问题上为特朗普公开辩解,但私下里对其还是谅解的,只是认为特朗普及其支持者太过胆大妄为和行动鲁莽,但不少共和党人又认为那些冲入者并没有在国会大厦内杀人放火,且其中的很多参与者还是美国的普通白人工人、农民、职员、教师、公职人员、党内基层骨干,甚至还有地方议员等,他们与美国纯粹的恐怖分子和暴乱分子还不一样。

据透露,目前共和党人一方面在观望特朗普自己的态度,如果特朗普有自知之明主动提出辞职,他们不会力劝,但若特朗普总统本人执意不辞,他们也不会“逼宫”,以免落入民主党人的圈套,导致党内全面分裂;另一方面,共和党人敦促民主党不要推进弹劾,认为这样的举动在拜登呼吁团结的情况下会造成国家分裂。据知情人士透露,众议院的共和党领袖凯文·麦卡锡也将举行共和党议员电话会议,以协调党内立场。

其三,美国社情民意依然分裂。目前看,美国国内并非都是倒特声音。尽管素来反对特朗普的主流传统媒体纷纷加足马力,大肆抨击特朗普,渲染罢免和弹劾特朗普的声音,推特、脸书等社交媒体也长期封停了特朗普的账号,但同情、支持特朗普的美国社会舆论也同样存在。

据美国最新民调,主张将特朗普罢免和弹劾的约占受访者的52%左右,而反对者也占到了46%左右,尤其是共和党人受访者中有将近70%的人反对这样做。特朗普的铁杆粉丝们坚持认为,特朗普的败选是民主党操控选票造成的,围攻国会是被迫的,目前特朗普的处境是佩洛西等人所逼的。美国一些分析担心,如果急于将特朗普罢免和弹劾,则特朗普的7400多万选民将很有可能愤而“造反”,其后果是可怕的。

其四,弹劾程序非常复杂。无论是罢免特朗普还是弹劾特朗普,在程序上都非常复杂,也都需要相当长的时间,这些已经不可能在1月20日拜登上任之前完成。参议院共和党领袖麦康奈尔虽然已被特朗普斥责为“忘恩负义的叛徒”,但他表示即便佩洛西掌控的众议院特事特办推进并通过对特朗普的再次弹劾,参议院在1月19日之前也不会再次开会审议重大事项。

美国国会弹劾特朗普,实际分为“检察院”和“法院”两大部分,众议院最多是扮演“检察院”的角色,可以提出公诉,但参议院才是“最高法院”。共和党在1月5日佐治亚州参议员特别选举后虽失去了参院的多数席位,但与民主党的席位相差甚微,如果众议院对特朗普的弹劾决议得不到参议院内至少17名共和党议员的投票支持,将与2020年2月的弹劾一样会遭否决。而民主党要让这么多的参议员反水,实际做不到。

至于弹劾案时间,按照美国一些媒体对美国宪法的解读,可以是现在,也可以延续到特朗普下台之后。但若特朗普主动辞职,彭斯担任临时总统,可以赦免特朗普。如果因时间等原因将弹劾行动推迟到拜登上任之后,因一般来说总统已经下野,议员心态不同,再推动弹劾会失去意义和必要的动力。

其五,拜登的态度至关重要。拜登对特朗普拒不承认大选结果,并一再指责其偷窃了特朗普的选票十分愤怒,并对国会暴乱事件进行了谴责,但拜登毕竟是老道的政治家,人们注意到拜登他并未力主罢免特朗普和弹劾特朗普。

作为当选总统和民主党领导人,拜登无疑对民主党有绝对的话语权、掌控权和决策权。如果现在罢免和弹劾特朗普,肯定将有利于其上台执政,但拜登一直都在呼吁美国结束分裂,团结一致,他不会希望在上任之际就遭遇美国更加严重的混乱甚至大乱。

也许权衡利弊,并依循其一贯稳健的政治风格,拜登未必力主和力推罢免或弹劾特朗普。败者已经是败者,特朗普再折腾也不会有多大的能耐,而如果拜登手下留情,显示宽容,未必不是理性之举。本来拜登上任就将面临疫情、经济、种族等挑战,如果再加弹劾特朗普引发政治大地震,将是新的挑战甚至是危机。拜登显然会反复拿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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